五年后，段正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。这五年间，六姐姐与他娘之间没少生气。生气归生气，地里的活儿该一块干的还是一块干，农活跟别的活儿不一样，需要人力，还有牲畜力，虽然分家了，要是谁也不靠谁，那是行不通的，浇地，需要把柴油机、泵与管子拉到地里，安机器，顺管子到地里；收玉米，收小麦，也需要装粮食，赶牛套车，车进车出，这些都需要合作。虽然，矛盾不断，但谁也离不开谁。人生没有绝对的自由，虽然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种理想的生活状态，但又有谁能够不向生活低头呢？社会就是这样。六姐姐也过得很辛苦，几个孩子磨她，还跟婆婆势成水火。家里收的并不多，外债勉强还清了。可是，当段正的父亲给段正的弟弟盖了更好的房子后，六姐姐的心理更不平衡了！觉得自己吃亏吃得多了！“我们那时候分的房子那叫房子啊？跟个狗窝差不多。真的上当了！现在，不能跟别人比。我是不敢从人家那个新房前过了，一过就是一肚子的气！你爹与你娘偏心眼，光知道顾你弟弟，我进你们家，没有过一天舒心日子，早晚有一天，我受不了，我就离开这个家了！我真的是受够了！”六姐姐跟段正这样说。段正默默地听她发牢骚，该干什么还干什么。时间久了，免不了回她几句。
这一天中午，六姐姐发了一通牢骚后，段正实在受不了了，硬邦邦地回了几句，“能少说几句不能？说那些有什么用啊？谁过谁的日子，眼器别人干什么？人比人，气死人。好好地顾好咱们这个家，比啥都强！”六姐姐却一点也不赞同她的观点，反驳说：“你还像个男人不像？别人家的媳妇都是享福一辈子，跟了你可算好了，受一辈子气！你看看这仨，哪一个不是磨人精啊？”说完，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。段正也感到这个家没有什么留恋之处了，一天天的，都是这种牢骚抱怨生气的氛围。他狼吞虎咽地快速吃完饭，然后，把筷子往碗上一放，说：“我去地里了！”六姐姐还在那里抹眼泪，碗里的饭只吃了一半，段正快出门时，她喊住了段正，说：“你把孩子给你娘那里送过去吧！我也要去地里干活儿！”段正说：“我娘腰疼，不能看孩子了，咱们带着孩子去地里吧！自己的孩子，咱们自己看吧！”于是，两人带着孩子骑着自行车往地里走。刚出村口，听到村委会大喇叭里喊起来：“全体社员注意了，全体社员注意了，45周岁以下的育龄妇女马上到计划生育站上站了。我再广播一遍，45周岁以下的育龄妇女马上到计划生育站上站了！今天是最后一天！”六姐姐问段正，
“咱家的超生罚款交了没有？”
“还没有交呢！”段正说，“上次你快生三娃时，跑到了咱们姑姑家，没去上站，乡里来人把我给抓走了，让我交块，我没有啊！我爹给人垫了块，还不够，差得远了！写了欠条，等有了，还是得交。”
六姐姐听了也很生气，说：“凭什么交罚款？就这样，这个家还不能过呢，还得交罚款，钱是大风刮来的吗？别给他交。”段正说：“慢慢来吧，虱子多了不痒，债多了不愁，慢慢挣着还吧！硬扛恐怕不行，人家会掀房的！”
“掀房也不交，看他怎么办？”
“怎么办？人家有的是办法，你孩子还想不想上户口？还想不想上学？卡你的地方多着呢？非得挨了鞭子再过河啊！咱们家养着牛，再养些鸡，每年牛下个小牛，也能卖个八九百元，我再想些别的法儿，多挣钱，慢慢地就能把窟窿给填平！”六姐姐没有说什么，一会儿后，又说：“你看咱们家孩子穿的，咱们吃的，真的是是人不如啊！每天晚上，我一想到这些，就睡不着觉，这苦日子真的是没法过啊！”“没听过‘以苦为乐’这句话啊，比起解放前那日子，现在有吃的，有穿的，有住的，大白馒头一天天的没断过，比过去不强多了？”段正说。六姐姐不再说什么了，他们已经来到了自己分的田地里，把自行车支在地头儿，嘱咐孩子几句，让孩子在地头里玩，他们再个就去地里给玉米贴苗了！两个人起劲儿地干着活，有时，腰酸时，仰望一下地头儿的孩子还安全地在那里没有。太阳快要落山了，光线开始暗下来，促织的叫声从草丛中清晰地传了过来，他忽然听到羊叫声，抬头一看，原来是村里的老张头放着羊从不远处经过。段正看了看田地里剩下的活儿，加快了速度，因为他还想在干完活儿后割些草回去喂牛。他想起了孩子，说：“你去看看孩子吧，天黑了，我不放心，要是没事儿，你就先领着孩子回家做饭吧！剩下的我自己干完了，我再割一捆草就回家了！”六姐姐答应了，站起身，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腰，然后，往地头儿走去。段正贴完苗后，到地外的没有开过荒的长满野草的地方割了一捆草，用绳子拴好，要背起来往回走。老张头喊住了他：“段正，先别走，我跟你说几句话。”段正停住了，回过头来问：“说吧！”老张头走近了，小声说：“你听说了没有，窑西的地里，那片地不是有个破砖窑啊，有人从那个窑里找到宝贝了！我跟你说，你别告诉别人啊！据说，那个窑通到了一个好过家儿的墓，有值钱的东西，我觉得这是个发财的机会，你要是有空，咱们一起去看看，碰碰运气，看能捡到宝贝不能？”段正一听，喜出望外，他正因为家里缺钱花而上愁呢，家里没钱，在外面挺不起腰杆，在家里抬不起头，好像不配做一个男人了。于是，他就跟老张头约定好了时间，爽快地答应他一起去了！之后，段正高高兴兴地驮着草回家了！（共字，年10月3日20：15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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