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腰缠十万贯,骑鹤上扬州,十万贯有多重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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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:梦貘貘

年轻人聚在一起喜欢谈论自己的理想,有的时候理想过于高大上,可能会引起旁人的不屑。

秦朝末期,陈郡阳城县,几位雇工在烈日下劳作了半日,纷纷走到阴凉处的田埂边闲谈,一位来自陈氏家族的庶孽子弟,名胜字涉的年轻人有些怅然地听着同伴们对未来的打算,突然开口和同伴们相约:“苟富贵,无相忘。”身旁的同伴不禁讥笑道:“我们这种出身,怎样可能富贵呢?”

面对同伴的质疑,他只能摇头叹息着:“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!”陈胜或许不会料到,他的这句话成为无数后人睥睨他人的“定海神针”。

相隔多年之后,同样是有几位年青人聚在一起谈论各自的志向,一位官迷声称自己愿意成为扬州刺史,一位财迷希望自己家财万贯成为国内首富,一位道痴则期待自己能够骑着仙鹤飞升上天。他们高谈阔论一番自己的理想之后,才猛然发现那位坐在最下首的朋友,半天都没有发言。

这位存在感几乎为零的年轻人看到众人齐齐望向自己,不禁微微一笑,说道:“我的志向就是腰缠十万贯,骑鹤上扬州。”

自此以后,“腰缠十万贯,骑鹤上扬州。”这句调侃之语红遍了大江南北,被人引用转载无数遍,就是到了今天,网络上还曾经因为“扬州”的归属问题而唇枪舌战无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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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则逸闻最先记载在南北朝时期南朝梁文学家殷芸所编纂的《小说·吴蜀人》中,从作者的描述可以判断出,故事中出现的这几位人物生活在三国时期,而三国时期的扬州并非我们今人所熟悉的江苏省扬州市。

西汉时期,全国设置13州,扬州正是南方的四州之一,《汉书·地理志》中记载:“淮、海惟扬州”,也就是说淮水和东海之间的土地就算扬州,套用今天的地名,汉时的扬州除了安徽省淮河以南和江苏省长江以南地区之外,还囊括了今天的上海市以及浙江、福建、江西三省。

在西汉时期扬州并没有设置固定的治所,到了东汉,扬州的治所最开始设在历阳,汉末的时候移到寿春,东汉末年刘繇任扬州刺史,又将治所迁到曲阿。

到了三国时期,扬州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,江南的地界划归孙吴,治所就定在国都建业,也就是今天的江苏省南京市。余下淮南一小部分成为曹魏的领地。治所还设在寿春。

而江苏省扬州市在历史上曾经多次易名,春秋名为邗(邗音寒),汉初称为广陵国,汉景帝时更名为江都国,汉武帝又将此地恢复旧名广陵国。

东汉时期广陵国改国为郡称为广陵郡,三国时期,扬州是东吴的根据地,那个时候的广陵郡并非扬州所辖,而属于徐州的地界。“愿为扬州刺史”的确和今天的扬州没有多大关系。

南北朝时期开始,城头变换了多次大王旗,直到隋初才第一次被命名为扬州,后隋炀帝又将之更名为江都郡。唐朝初期此地又先后更名为兖州、邗州、扬州。至此扬州不再是一个州,而成为一座城市的名称。

02

刺史这一官职初设于西汉时期,原只行使监察的职责,到了东汉时,刺史的职权扩大,逐渐成为一个州的最高行*长官。东汉末年,*阀混战,刺史之职多由掌握兵权的*阀头目担任,因此刺史之名又改为州牧。

东吴立国前,孙权曾经任命吕范担任扬州牧,后来孙权迁都建业之后,丞相陆逊和权臣诸葛恪都曾兼任扬州牧。

《宋书·武帝下》亦载,刘裕临死前手书:“朝廷不须复有别府,宰相带扬州,可置甲士千人。”说明从三国开始,到后来的东晋及南北朝时期,扬州刺史(牧)作为王畿的地方长官,大多由朝中重臣担任或者兼治。

那么如何才能成为扬州刺史呢?纵观三国至南北朝时期扬州地区最高长官的历任者,我们可以发现,上位者一般有三种:

第一类人是名士,陆逊、诸葛恪和东晋时期的王导、谢安走的就是这个路线。想要复制这些人的成功之路,朱雀桥旁乌衣巷的房产至少你要抢购一套。

第二类人就是皇家的亲戚,陆逊和东晋时期的王敦、庚亮、庚冰借则走这条捷径。为什么说这是条捷径?因为要走这条路线的话明显要拼颜值,自己的颜值不够,可能就要搭上家人的颜值。

第三类大概一般人就更难复制了,要想成为扬州刺史,本身就是皇帝的至亲,比如东晋的开国皇帝司马睿和后期的司马元显、刘宋时期的刘诞、南齐时期的萧嶷等人,无疑都是因为出身皇族才获此殊荣。

“愿为扬州刺史”,年轻人,就看你如何筹谋了。

03

现在大家已经明白,扬州刺史并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,那么“腰缠十万贯”是不是就容易一些呢?此时我们只能化身包不同站出来回答你:“非也,非也。”

西汉时期用的是五铢钱,到王莽时开始进行币制改革,废止五铢钱,使用大小泉币,大泉以一当五十,而东汉时期又重新开始使用五铢钱。

《晋书·食货》中记录“孙权嘉禾五年,铸大钱一当五百。赤乌元年,又铸当千钱。”这说明孙吴*权在最初的时候是仿造王莽的大泉币制,但仅仅过了两年,又铸大泉当千,如此随性的货币制度,导致民间物价飞涨,到了赤乌九年(公元年),因为反对的呼声过高,孙权只好下令收回大钱。

当时的物价上涨到什么程度,史料中并无具体的数据,但是我们从《三国志·吴志卷·吕岱传》中就可以窥见一二:“岱清身奉公,所在可述。初在交州,历年不饷家,妻子饥乏。”就连贵为交州刺史的吕岱都要厚着脸皮向皇帝哭穷,平民老百姓过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,我们自然不难想象。

我们推测故事很有可能发生在三国的中后期,如果当时市面上流通的是大泉当千,年轻人或许会说腰缠十万枚,骑鹤上扬州。不过不管是大泉当千,还是五铢钱,后世的许多好事者都给我们计算出了它们的重量。

就以汉代的五铢钱来计算,古代的1铢大约是现代的0.65克,那么每枚五铢钱约重3克,一贯为一千枚,重量就有六斤,十万贯的重量就是吨。年轻人真的是敢想敢干,吨的铜钱缠在腰上,那画面有多美,我不敢想象。

陶元珍先生所著的《三国志食货志》中描述:“赤乌元年铸一当千大钱,径一寸四分,重十六铢。”这样算下来,一枚大泉当千大约有10克的重量,十万枚铜钱重量也不下于一吨,这可比一只青铜鼎还要重,就算是项羽再世也很难做到将之束在腰上。

也许会有人跳起来说:“我没有问题,我把它们都换成纸币即可。”

有人说纸币是宋朝人发明的,这句话不完全正确,其实在此之前,西汉和唐朝都曾经出现过“纸币”。

汉武帝元狩四年发行的*皮币以及唐宪宗时期内部流通的飞钱都有纸币的性质。但是在三国时期,这些物件都属于非流通货币,远水解不了近渴,我们还是只能为这堆阿堵物寻找一个坚强的硕腰。

不过老实说,即便你练就了钢筋铁骨之躯,勉力在腰间缠上十万贯铜钱,回头看着座驾迈着两只细长的腿,用优雅的鸾步向你慢慢靠近之时,恕在下冒昧相问,您的羞耻之心是否会油然而生呢?

04

鹤,承载了我国古老文化的禽鸟,帝王们认为是祥瑞,士大夫们用来彰显自己的气节,文人雅士们喜欢鹤的淡泊名利,老百姓们认为鹤寓意着健康长寿,而道家则以鹤来表达自己逍遥物外的高洁。

骑鹅的不一定就是尼尔斯,但是骑鹤的一定是神仙。

周灵王时期的李浮丘所著的《相鹤经》开篇即云:“鹤,阳鸟也,而游于阴,因金气,乘火精以自养……体尚洁,故其色白;声闻天,故其头赤;食于水,故其喙长;栖于陆,故其足高;翔于云,故毛丰而肉疏。大喉以吐,修颈以纳新,故寿不可量。行必依洲渚,止不集林木,盖羽族之宗长,仙家之骐骥也。”

历史上被人记录在案的第一位驾鹤的神仙就是浮丘公的弟子王子乔,据传周灵王的太子晋,擅长吹笙,被道士浮丘公接到嵩山上修炼,十余年都没有下山,后来周灵王派桓良上山找他,他就对桓良说:“你回去告诉我的家人,到了七月七日的那一天,我就会在缑氏山和他们相见。”到了那一天,家人们果然看见王子乔乘着一只白鹤停在山顶,他只是在远处向家人们挥手致意,不久,就骑着仙鹤飘然离去。就此留下了“乘鹤缑山”的典故。

战国末期,在我国北方的齐燕之地出现了方士之流,这个团体中的人多声称自己有不死药或者长生术。这就是中国道教的起源——方仙道。

秦始皇统一天下后,对他们极为信任,他们的名声因此而广为传播。两汉时期,方士的队伍逐渐扩大。东汉末年,道教作为一种宗教正式出现,他们尊崇老子为教主,把《道德经》奉为经典。这种早期的道教逐渐在中下层的民众中传播,*巾起义就是它的鼎盛时期,但是随着起义的失败,这种民间宗教基本上宣告灭亡。

幸运的是,恰逢三国时期,社会动荡,推行名节操守的儒学受到冷遇,士族大户们转而崇尚起长生不老、逍遥隐逸的生活方式,因此当时的士人们开始以《老子》、《庄子》去解释《易经》,这在当时被称为“玄学”,这种学派迅速在贵族阶层流行起来。我们后人称之为“新道家”。

在这种氛围下,所谓异人受到了世人的追捧,如于吉、管辂、左慈等人,他们或借符咒除*去病,或精于卜卦观相,或以方术傍身炫技,成为人们心目中的神仙。

有一个数字上的变化很能说明三国时期士族对神仙的推崇,西汉史学家刘向在《列仙传》中列举了七十多位神仙的事迹,到了东晋时期,方士葛洪在《神仙传》中就将这个队伍扩大到了一百九十位,唐朝文学家梁肃所撰《神仙传论》中有载:“按《神仙传》凡一百九十人,予所尚者,唯柱史、广成二人而已,余皆生死之徒也。”但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《神仙传》只有九十二位。

翻开这本书你就会发现,许多在史料中被标注为方士的人物,在葛洪的笔下都由预备役变成了现役。

据说凡人成仙分为两种途径,一种是修内功,“内功是凡胎肉骨亦可飞升”,一种为外功:“要度脱凡人成仙,必要此人死于刀兵,可脱凡胎。”这种被称为“兵解成仙”。《太平广记》中被王敦杀死的郭璞就借此得道成仙。

鱼公子认为,成仙之路应该是极为坎坷的,毕竟古代的许多皇帝都将小命搭在这个上面,五岁就开始修道的李白回想那些岁月,也不禁对世人摇头哀叹着:“难于上青天”。年轻人还是想想该怎么脚踏实地更务实一些吧。

策划:鱼羊史记监制:鱼公子

撰文:梦貘貘制作:吃硬盘吧、发达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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