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芝与小牛 [复制链接]

??????

老父亲去世后，照顾小牛的任务就落到了兰芝身上。

一个生产队，通常通常分成几个生产小组，每个生产小组七八户人家，一头小牛加一头可以生产劳作的青年壮牛。兰芝家里所在的小组正好由七户人家组成，每户人家每个月轮流一次，一周差不多正好四天左右的时间。兰芝家里因为情况特殊，采取换工分的形式，到最后兰芝差不多一个月有20天的时间都在照顾两头牛。

弟弟没有出生之前，冬天的时候兰芝都是和老母亲老父亲睡在一起，后来弟弟出生了，偶尔兰芝还能跟父亲母亲挤睡在一起，冬天有人取暖，夏天有人扇蒲草扇。

现在，因为照看小牛的任务，晚上为了避免小牛独自出行不见了，还要防着被人偷走的缘故。夏天还好，冬天天气干燥，牛棚里都是干草，很容易引起火灾。凡是照顾小牛的，晚上不得不睡在牛棚看护着小牛。

除了劳动力之外，牛是这个时候农村最主要的生产工具，没有生产工具，就没法生产，没法生产就创造不了财富，这时候的农村还处于劳动创造财富的阶段，这时候的社会也是如此。牛是农村最贵的生产工具，要是丢了那可是不得了的。

兰芝还小，不知道那么多的道理，只知道这是安排给她的任务，自己必须做好，不然要挨老娘的揍。

牛棚在前面一个村子，两个村子之间挨的不远，但也有十分钟的路程。牛棚是用土坯加毛草活在一起盖成的毛坯房，里面安置了一张床，特意给看牛的人晚上睡觉。冬天的牛棚是很暖和的，即使外面大雪纷飞，冷风透过门缝飕飕的吹进来，好像要把两块门板吹倒一样，依然能感受到小牛散发的温度，屋子里时不时想起小牛的打呼声。

冬天黑乎乎的晚上，牛棚里面没有灯，兰芝一个人很害怕。老母亲给了兰芝一盏煤油灯，说万一听到动静，就点亮煤油灯，其他的时候尽量不要点，省着点儿煤油。想起这，兰芝觉得老母亲又抠门又偏心。还好那时候交通闭塞，人口流动很小，都是乡里乡亲的。要是放在现在，一个女孩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。

最难熬的是夏天，农村夏天的蚊子又毒又大，草越多的地方，蚊子越多。这个时候的蚊子好像也是尤其的饿，冯管动物还是人，逮到就是猛吸血。恨不得把第二天的肚子也吸满，有时候兰芝看着满肚肥肠的，吸的圆鼓鼓的肚子就是一阵痛骂，再让你吸血，吃跑了撑着跑不动了吧。一巴掌拍死你！看着撑的飞不动的蚊子，在地上挣扎着扑棱着翅膀，兰芝有一种说不出的解气。夏天的牛棚简直就是兰芝的噩梦，天气热，蚊子多，空气中还夹杂着牛粪的气味，兰芝不停的扇扇子，整夜整夜的睡不着。早上起来，身上都是蚊子咬的包包。

尽管如此，日复一日的照顾小牛，连续数年，兰芝依然很尽心。

有时候小牛生病了，吃不下，兰芝就会默默的跟小牛说，小牛啊，你能不能吃点草料，别搞事情了，我天天照顾你一点自由的时间都没有，你能不能体谅体谅我啊。有时候小牛还是不想吃，一动不动，兰芝就会使出绝招，声泪俱下一阵痛哭，边哭边抱怨小牛。小牛真的很有灵性，仿佛在说，那好吧，我就吃一点吧，行了，你也别在着吵我了，让我吃完休息一会。这是兰芝与小牛之间独有的默契，别人不行。

每个小组都有自己的两头牛，自家组的小牛让兰芝最骄傲，之后的很多年兰芝回忆起都是满满的感动，欣慰。

放牛的人大都会遇到，自家牛走丢的事件。田埂上吃着草，刚刚给他沐浴更衣，做好SPA，驱完虱子苍蝇之后，就感觉自己上天，不得了了。飞扬跋扈的劲一上来，根本拽不住手上的一头连着牛鼻子，他能挣断绳子把鼻子撕破，真真是不管自己的牛脸了。

这时候你能看到你情景就是，放牛人整个田野的追着牛大跑。你想，人怎么能跑的过牛嘛，放牛人在后面大喊，这是我家的牛跑了，乡亲们赶紧帮我拦一下啊。帮忙拦到小牛的免不了送一包烟，聊表感谢。有时候牛跑的时候横冲直撞，一般不会伤人，损坏庄稼被发现了那是避免不了赔偿的，要是没被发现，那就免不了被田主人大骂一顿。牛的脾气也很大，有时候一不开心，还会用他那两个牛角顶撞你，心情好让你在背上骑一下，心情不好直接给你掀下来。这些都是老父亲放牛的时候跟小兰芝说的，所以等到兰芝接手放牛的时候，这些注意细节，会发生哪些严重后果，兰芝已经铭记在心了。

刚开始的时候，兰芝不敢招惹他，只想着一心一意的把他照顾好，可别惹着他这个牛脾气了。牛身上，最多的就属牛牤了，你大概不知道也没见过，就是一种非常大的苍蝇，专门吸牛身上的血。经常看到牛尾巴甩来甩去的拍打身体，就是在驱赶牛牤了。一年四季，都是趋之若鹜。没到兰芝放牛的时候，兰芝都很尽心的很小牛拍打牛牤。牛牤很大，小牛身上经常被咬破，一大块脱皮，严重的时候血淋淋的。破了皮的地方，沾上汗渍，更吸引牛牤成群结队的蜂拥而至，时常感染溃烂。兰芝看了很是心疼，每每用清水清洗，驱拍牛牤，保持干燥，才能慢慢结痂痊愈。小牛喜欢跟兰芝在一起，也喜欢这个小女孩，只有跟兰芝在一起的时候小牛的精神才是放松的。劳累的生活有了一丝温暖、安慰、陪伴，才人间值得。

兰芝当值的时候小牛很配合，很听话。有时候兰芝心情不好，也会说给小牛听，抱怨抱怨，也算是多一个释放生活压力的口子。小牛大都安安静静的吃着草，偶尔竖起耳朵，好像再说，看，我听着呢，你看见了没。有时候兰芝贪玩，忍不住去跟小伙伴们玩，小牛也会自顾自的吃草，沿着兰芝例来的路线逛悠。时间久了，每天哪些路线，哪里的草嫩好吃，哪里的水清澈没有臭味，该去哪里洗澡，小牛都一清二楚，兰芝也一清二楚。即使兰芝玩了一圈回来，也知道什么点去哪里找小牛，这是他们俩的默契。

有一次换班，轮到其他人家放牛吃草了。也许是照顾的让小牛不满意，也许小牛耍性子不想别人照顾，非要找兰芝不可。牛脾气一上来，竟然跑了，那整个田野的疯跑，见人就顶，可把大家吓坏了。再这么跑下去，就找不着了。没辙，放牛人着急的都要哭了，脸色铁青，大呼兰芝，狂叫，你们有没有看见那个小丫头啊，赶紧让她过来，赶紧把她找过来，不得了了。瞬间整个村子都在找兰芝，兰芝还在跟小伙伴玩着呢，就听到一阵呼喊声，赶紧冲到村口一看。那场面至今记忆犹新，一群人跟着小牛在奔跑，眼看着要追上逮到了，小牛又是一个狂奔。边跑边吃边休息，你在后面气喘吁吁累的不行，你说能气死人吧。

兰芝见状，叹气摇摇头，心想又使牛性子了，一头牛简直跟个孩子一样，牛孩子气。田里面的人大喊，小丫头你还愣着干嘛呢，赶紧追牛啊。兰芝站在村口，一手叉腰，一手做口哨状放到嘴边，顺势吹了几声口哨，声音嘹亮，响彻田野。小牛听到口哨声，放缓脚步，抬头朝兰芝看过来，眼神明亮而惊喜。转身朝兰芝走过来，兰芝朝着小牛招招手，示意赶紧过来吧我的牛祖宗也。看到小牛撕破的鼻子还留着血，兰芝不忍责备，慢慢的把小牛牵到河边清洗。你见过牛笑吗？知道牛笑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？兰芝知道，小牛的眼睛紧盯着兰芝，龇牙咧嘴的嘿嘿地傻乎乎的笑着，瞧你这德行，兰芝真是气不打一出来啊。自顾自地诶声叹气！

从这以后，只要谁照顾小牛的时候遇到问题，就跑过来找兰芝。既然有这个优势，兰芝早知道去从事养牛的工作或者职业好了，很遗憾，这是属于过去的时光，成年后的岁月里，兰芝再没有跟牛有过过多的接触了。

兰芝和小牛，彼此成为了永恒岁月的唯一。你陪我成长，我陪你变老，从小牛到老牛至死。